考核才刚开始, 二十八宿的鹏化就已经加了两分,这让超能教派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傀儡师奉行摆烂原则,对比赛结果漠不关心。
撒旦虽然希望卜欧能赢, 这样祂趁机夺取神位能更轻松些, 但也并没觉得自己不顾灵魂损伤强行开大会打不过离化, 因此固然略显凝重, 倒也没超能教派那么惶恐——祂更担心的反而是天道之书选到自己。
在场众人神态各异,倒是让生出灵智起便于独居于九天之上的天道看得津津有味,好好地感受了一回什么叫人生百态, 虽然附身的硬壳书瞧上去毫无动静, 却已经兴奋到在眠音耳边快乐吧啦吧啦,一口气不停歇地说了许久。
[作答者, 迦旌, 请听题。]
超能教派那边,其中一人连忙挺直腰杆。
这人约莫五十来岁,秃头圆脸, 端的是一副佛相, 脖子上还挂了一串硕大的佛珠,像是西游记里的沙和尚。
即使跟超能教派斗智斗勇了一年多,离化也并不认识他——仔细想想,能被离化记住的超能教派成员, 现在基本都进了超能监狱——他后退一步, 戳戳唐艾白的后腰, 好奇问道:“这人谁啊?”
“天神教派的大祭司, 作恶多端的老恶棍, 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唐艾白低声回答道, 眸光中闪过一丝冷芒,“上次南宫队清剿天神教派,这家伙利用自己的能力,忽悠着天神教派的狂信徒们全部转化为一触即炸的傀儡,结果自己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那次行动没能抓到迦旌,回来后唐艾白还郁闷了好长时间。
他俩在这里小声聊天,屏幕投影上已经显现出下一道题目的内容。
[说出你回忆最深刻的童年趣事。]
迦旌若有所思地摸了把锃光发亮的脑袋。
他其实听到了唐艾白对自己的评价,只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恶名早就传遍四方,但只要他对神明是忠诚的,区区几个超能者的性命,无上的神明又怎么会在乎呢?
像刚才老实回答问题的鹏化,简直是蠢笨,神祇遴选神使,怎么可能会在乎他跟自己的同事有什么无聊的恶作剧?祂必然另有深意,是想从中观察他们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服侍神明!
“伟大的神使,您卑微的仆奴向您问好,”自认为窥见了神明的真意,他得意洋洋瞥了眼其他人,点头哈腰地谄媚道,“如您那通天晓地的圣目所看到的,小人年少时曾在庙宇中做过几年和尚,打扫侍奉的本领均是一流,后来觉醒超能,有幸听闻神明通天纬地之能……”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能有五分钟,除了吹捧神明的力量便是暗戳戳推销自己作为仆人的忠心和能干,说到最后,不光二十八宿众人直翻白眼,就连超能教派其他人都忍不住面露嫌弃,唯一一位频频点头赞同他的,居然是另一边的撒旦。
眠音听得倒是啧啧称奇,精神力形成触须,拍拍天道跟自己的精神链接:“这家伙当信徒真是屈才了,他就该去考试,这水平语文作业不得拿满分?”
天道有点懵,正巧眠音跟他说话,便虚心求教:“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呀?我不是让他回答童年趣事吗,这个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眠音简略解释了下迦旌的意图,天道恍然,顿时生了气。
[时间到。]
屏幕上具现出冷冰冰的字样。
[很有感情,但是离题,零分,下一个。]
迦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惶然地张了张嘴,还想解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天道这才满意点头,没再继续跟他计较,很快出示了第三道题。
[作答者,傀儡师,请听题——]
[你最重要的、最心爱的、一旦失去便会让余生黯然失色的那个人是谁?]
天道顿了顿,本体于世界规则之中,快速回溯了一遍傀儡师的过往经历,又连忙补充。
[PS:不一定要是人,傀儡也行,恶魔也行,你要说是撒旦那也可以。]
傀儡师:“……”
首先排除撒旦,谢谢。
之前一直没把这个答题当回事,只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完全能混到最后的傀儡师瞳孔地震。
他焦虑地咬着指甲,咬了好几下,才意识到指甲上还染着漂亮的朱丹红,连忙放下手,拽了拽衣领:“呃,必须要限定是一个吗?”
[是的。]
天道回答,并为自己果断的答案感到骄傲,学着眠音的样子形成精神触须,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怎么样这个回答够无情吧!谁看了不说一声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哦哦哦虽然这句话的本意不是这样但是我还是觉得错误理解听上去更酷是不是你有没有这种想法!”
眠音:“……”
眠音:“别说话,看考核。”
傀儡师还在纠结。
“关键是,我选不出一个啊,”他在原地转来转去,一只苹果高的布娃娃从他袖口钻出来,纽扣眼睛盯着他瞧,盯得傀儡师更加紧张,“我爱着我的每一只傀儡宝贝!”
身后瘫成一块猫饼的沃迪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算海王翻车现场吗?”
傀儡师揉乱了自己的蓬蓬裙,还是没想出结果,最后干脆拿出了自己的一贯策略,果断摆烂:“算了,我不知道,你直接公布结果吧,我也想知道我最喜欢谁。”
[……]
天道之书一僵。
“怎么办怎么办眠音快帮帮忙我不知道他更喜欢谁啊!我能看到他的过往经历不代表我能搞懂他都搞不懂的复杂心理哎呀我怎么会出这种题早知道就允许他多选了!!”
眠音扶额。
“你把跟这题相关的傀儡师过往画面传给我,我来搞定,”他精神波动,将事情揽下来,“给我五分钟,你先跟傀儡师聊聊天的。”
天道:QAQ
祂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见眠音忙着帮自己干活,又不好意思再打搅他,于是拽着猫玩具,两个小话痨一起叽叽喳喳,商量好半天,在投影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你确定吗?]
傀儡师:“……”
这天道之书还带延迟的?
他其实不太想让天道之书决定这种问题,也不希望自己对某个傀儡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偏爱伤害到其他傀儡的感情,因此还是犹豫了一阵。
但他又实在不觉得自己对某个傀儡能偏爱到‘最重要、最心爱’的程度,因此迟疑很久,还是决定继续躺平:“我确定。”
天道又着急忙慌地跟猫玩具讨论起来。
屏幕上的题闪了闪。
[你真的确定吗?]
傀儡师满脸黑线。
“我真的确定!”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搞好了没?”
他跟撒旦不一样,既无所求,自无所惧,对天道本就没有多少恭敬的意思在,更何况面前这不过是猫猫神神使搞出来的天道化身。要不是撒旦手上捏着自己城堡中数千只傀儡的性命,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要不是没有了领域,无法把傀儡们妥善地藏起来,他也不至于被撒旦之子威胁到这地步,这样一想,傀儡师就更生气了——剑师把自己的领域借走,信誓旦旦说过几天就还回来,结果毫不犹豫把领域搞废掉,本来他还觉得既然剑师是为了给自己从前的上司报仇,这也就算了,可这货居然没几天就跟撒旦之子联合到了一起,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兀自生着气,高台上,眠音已经手速极快地把傀儡师过去的几段回忆剪辑好,通过精神链接传递回天道那边。
天道连忙把画面展示到投影屏幕。
耽搁这么久终于有了定论,在场所有人都仰头看向屏幕。
[地狱最底层,岩浆滚滚,灿金的王座耀眼。
被狱火包裹的撒旦神,端坐王座中央,仅仅是过去时空的一片投影,便给人以庞大而不可战胜的压迫感。]
眠音瞥了眼圆台上牛皮糖似的黏糊糊史莱姆,完全无法想象这家伙曾经也有那样锋锐的寒芒——不过祂即使拼着灵魂严重受损甚至陷入永久沉眠的风险都要来抢猫猫神的神格,大约也是对自己作为神明的日子格外怀念吧——也难怪天道认不出史莱姆就是撒旦,这差距也太大了些。
“撒旦?!”傀儡师失声道,语气里带着震惊和一丝丝很难掩饰的嫌弃,“祂怎么可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投影继续播放。
[撒旦要求傀儡师制造一批令行禁止的傀儡,当时仅仅是专精变形术的傀儡师接下任务,苦心钻研,三月后,制造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傀儡,一只圆眼睛的木偶人。
“哦,我可爱的小家伙,”年轻的傀儡师捧着木偶人的脑袋,温声细语,“你就是我最心爱的宝贝,我怎么忍心让你被战争波及?去**秋千吧,你值得无忧无虑的人生。”]
“是秋偶,我的第一只傀儡,”傀儡师微微睁大眼睛,不自觉扬起唇角,“好吧,我的确很爱他——”
话音未落,投影中的画面再次一变。
[年轻的傀儡师拿着刻刀,专心致志地在大理石的表面刻画着。片刻后,一只石头人站起来,它有十米多高,轻微的动作便能引发地面震**,五指缓慢张开,岩石覆盖的手心里,傀儡师席地而坐,弯着眼睛愉悦地看着它。
“叫你战一怎么样?”他说,仔细打磨掉石头表面生出的苔藓,“你可真是个帅气的大家伙。你猜怎么着?我觉得你现在是我最爱的小石头了。”]
“呃,”傀儡师挠了挠耳朵,“放完了吗?”
[傀儡师拿着针线,煞有介事地戴上一副其实没什么用处的眼镜,手边堆了一摞价值连城的昂贵布料,认真地缝着漂亮小裙子。
他的腿边,长头发的洋娃娃倚靠着他,纽扣做的眼睛盯着裙子,明明没什么动作,却能看出满心的期待。
“别着急,我最爱的小宝贝,”傀儡师轻笑道,动作轻柔地刮了下洋娃娃的鼻梁,“就这么喜欢裙子吗?等会儿我也去买一套裙子试试,虽然看上去很麻烦,但偶尔穿一次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
三个圆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傀儡师一会儿对这个傀儡说‘最爱’,一会儿对那个傀儡说‘最重要’,画面转了十多次,每次的话都差不了多少。
放映结束,无数双眼睛转向傀儡师,目光里都带着相似的震撼。
“好吧,是我输了,”卜欧晃了晃尾巴,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他咂咂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万人迷喵!”
傀儡师:“……”
什么万人迷,他那是对每个孩子同等的爱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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